灰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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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炎之租界 01~02

可以当成原创看的同人,如果愿意花时间来阅读我的拙作我会非常高兴
这篇文还在构思阶段时(当时已经决定“阳炎之租界”这个名字了),虾米突然时隔多年地给我推荐了《陽炎の都、白日の租界》(真的是时隔多年,它上一次出现在我的日推是三年前),我觉得这是天意,于是立即动笔开始写
总而言之,请多包涵☆



《阳炎之租界》



01


我没有想过我可以活着看见日本人投降。天皇宣布投降的那一天,村里很多孩子搬着板凳到外面观看日本士兵如潮水一般撤退。这会成为他们日后的谈资;也许直到耄耋之年,他们仍会以光秃的牙床与不再麻利的舌头,颤抖着音节,不无自豪地对孙子孙女们说:你爷爷我,或者你奶奶我,当年是看过鬼子投降的。
但我不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首先,我那时已经五十多岁,早已燃烧完年少的激情;其次,我的性格决定了我永远不会认为见证鬼子投降这件事值得我骄傲,它甚至不值得我浪费口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值得我心甘情愿地让唾沫在空中横飞——那就是红美铃的故事。
我不认识她,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甚清楚,但她的故事确确实实影响了我的一生。
她的故事由我的师傅向我述说,我又在数年前把这个故事告诉我的徒弟,并托付他把这个故事给传递下去。
这是我师傅的愿望。她希望红美铃的故事能够无限地传递下去,但她又厌恶让太多的人得知。知道的人多了,故事本身总会出现扭曲,而红美铃的形象也会被涂抹上乱七八糟的色彩。因此我师傅决定,只让这个故事在习武者之中流传。
我有幸成为听到这个故事的第一人。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一度非常忐忑我能否客观地重新阐述它——人们总会有意无意地放大自己感兴趣的或是对自己有利的部分,比如说红美铃的武道深刻地影响着我,即使我明白不该在这上面花太多笔墨,但它就是如此鲜明地存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不能忽视它。
得知我的忐忑,师傅淡淡地笑了。她说,这样也好,她讲述的时候实在太矫情,由我来讲,滤去了那些过于沉重的情感,反倒更像个故事。
师傅说完这些,就失去了影踪。这些年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找她,慢慢地也就放弃了。她这样的人,要是不想让别人找到她,没准连妖怪贤者都拿她没辙。那么,我一个普通人类又能做什么?

我的师傅,名叫“十六夜”。她并不出名,因为比起肉搏,她更喜欢暗杀,自然也偏向于隐匿自己的存在。
这样的她,却收留了我做她的徒弟。
我问她缘由,她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她看我气宇轩昂,朝气蓬勃,一看便是可琢的璞玉,不习武太可惜。由此可见完美潇洒的十六夜并不擅长说谎。我当时一下子笑了出来:师傅,你收我做徒弟时我无家可归,饿了三天只喝了一点好心人施舍的白粥,还和乞丐打了一架,算命的瞎子都不说我印堂发黑,而是说看见我印堂穿了个洞,不断流黑红黑红的血,你怎么看出我气宇轩昂的呢?
师傅给了我一拳。我侧头转开,顺便弯下腰躲避她另一只手。正暗喜时,我的前额被她狠狠地戳了一下。修炼不够啊,死小子,她说。然后她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缓缓划出两个字:咲夜。
“水客莫惊咲,云间比翼多。”我脱口而出。
“跟哪个青楼姑娘学的?”她笑着横了我一眼。
“这就是师傅你冤枉我了。咲这个字可不常见,最出名的,应该就是我刚才念的那句了吧。”
“咲夜是我的名字。”师傅说。
我愣了愣。我确实知道“十六夜”不是她的名字,但我没想到她会把真实名字告诉我,而且是以如此轻率的方式。
“你父母一定很有文化……”刚说完我就想扇自己一嘴巴子。混江湖的,有几个是正常长大的呢?拿我来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要有人跟我提这两个字我也只能干瞪眼。
“咲这个字在日本很常见。”师傅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日本人。”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上海口音浓重的女人竟然不是中国人。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后来竟会过上天天与日本鬼子杀得你死我活的日子。
“我要和你说红美铃的故事。”咲夜说。


故事的开头选在一个说特殊也不特殊,说不特殊也特殊的时间点。
此时离林则徐虎门销烟已经过了四十五年,离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已经过了二十三年;
此时离慈禧太后仓皇出逃还有十六年,离九一八事变还有四十七年。
这一年,日后让无数中国人深恶痛绝的山本五十六和东条英机出生;
这一年,清法战争如火如荼。
这一年是1884年,即光绪十年。
用咲夜的话来说——即明治十七年。

“日本有一个词,叫‘阳炎’。”咲夜向我解释,“意思是光线像火焰一样跳动。故事发生在明治十七年的上海租界,而我第一次见红美铃的那一天,看到了阳炎。”

——因此,这个故事名叫“阳炎之租界”。

它是红美铃的故事,或者说,是红美铃与十六夜咲夜的故事。


02


后人这么评价这场战争。
中国本有可能取得最后胜利,由于清统治者的懦弱和妥协,胜利的成果被葬送,使得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
但我们的故事与战争本身联系不大,它发生在清法战争如火如荼时的上海租界,一个相对安全却暗藏破败的悄然腐烂之地,燃烧着它最后的繁盛,将于余烬之中成为毒菌横生的窠巢。
此时英美租界已经合并,而1871年中日建交以后,日本人陆续进入上海。咲夜的父母便在这些早期来沪的日本人之中。他们在武昌路一带经营着照相馆的小本生意。
咲夜最早学会的语言是受各路移民语言影响的新上海话。当然,她的父母不可能不教她母语。因此,当她与邻家孩子们玩耍嬉戏时,她是咲夜;当她在家里时,她是Sakuya。


咲夜自小便喜欢到处乱跑,她父母也不管她,他们采取放养式的教育。小时候的咲夜不知道翻了多少墙,打了多少架,走在街上总是蓬头垢面的,一点儿都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某个夏日她照常在大街上乱跑,那天的她不知为何格外兴奋,不知觉间跑到了比平时要远得多的地方。她看见一座塔楼,只觉得十分漂亮,就跑了进去。守门的两个男人看她是小孩儿,竟也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拦她。
很久以后咲夜觉得,这是上天注定她要在那个阳炎的夏日看见红美铃。

小孩子都喜欢爬楼梯,咲夜在七层塔楼间乱跑乱跳了许久,大汗淋漓,不知怎的就闯进了一个剧场里面。
到了剧场她倒是变得规规矩矩。咲夜看上去调皮,其实比同龄孩子谨慎心细得多,她懂得在适当的场合表现出适当的模样。此刻,她不想引起太大的关注。
她年龄太小,不知道台上演的是什么,只看出台上的红发美人正饰演一个疯子。那女人月季般鲜红的长发披散,发丝凌乱地覆在妆容洇开的秀丽脸庞上。她在台上幽灵一般蹀躞,时而哀嚎时而呓语,最后狂笑不止,咲夜却好似听到了她笑中的痛哭。年幼的女孩就这么看得怔在了原地,童稚的目光在女人脸上流转,心里更是久久回荡着她的声音。
戏终人散,咲夜在恍恍惚惚之间随着人流走出了塔楼。夕阳已经半落,夏日的炎热却始终未曾消散。咲夜感到头脑有些晕眩,便只是慢慢地走。
忽然之间,眼前不能再普通的街道仿佛被热浪扭曲了,波纹一般滤着眼前的景色,残余的光线有如烈焰朝她奔涌,她想起戏里女人的红发,此刻它们如縠帛般自黯哑的地平线处铺天盖地而来,红色填满她整个世界。
咲夜惊恐。她张开嘴,想要大喊,却在下一刻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而红色已然消失在渐浓的夜色深处。


“阳炎。”咲夜的父亲说,“Sakuya,你看见了阳炎。”
父亲随意用食指蘸了点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出かげろう。
“阳炎……?”
“嗯。它表示地面炎热,让光像火一样晃动,是一种折射现象。”父亲耐心地回答。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在日语当中,阳炎两字还有另一个意思——かぎろい,指黎明时分天空中的光线。但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

桌上反射灯光的水迹开始干涸。


咲夜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再次见到那位红发美人——那女人好像是要办什么证件,独自来她们家的照相馆拍照。可是咲夜还以为她那样的女人应该会去那种有英文凸印在照片下端的照相馆。
卸了戏妆,红发女人不再给人惊艳感。但她仍旧是美的,及腰的长发,两鬓位置各编着麻花辫,用黑色蝴蝶结扎好;身材高挑,曲线窈窕;身着以墨绿色为主基调的华人服和裙褂,那点乳白色的褶裥又被她穿出了少许西洋的风格。
拍完照片,女人拎着个小袋子离开,临走前还摸了摸咲夜的头:“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咲夜有点尴尬,她已经四天没洗头了,满头都是油腻。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你的戏演得真好。”
“真的吗?”女人微笑,咲夜注意到她的眼睛是混着灰色的水蓝,“谢谢你啦。”

从那以后,咲夜坚持每天洗头,可是红发女人再没有踏足这家小小的照相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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