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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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炎之租界 13~16

世界美咲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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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祝大家中秋快乐!


13


红美铃最初的记忆,是一片如琥珀般温润的姜黄色天空。
她所处的地方实在过于狭隘,因此,她无比渴望突破那层薄膜的桎梏,望向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动了起来。


数年以后,红美铃已经从当初的幼龙成长为能够化作人形的程度。
幻化为人形的她有一头绸缎般光滑细腻的殷红长发,一双眼睛如同夹杂丝缕灰色杂质的蓝宝石,肌肤白皙,身体柔软,与普通的人类小女孩别无二致。
抚养她长大的并不是她的同类,而是一个与八极拳二世吴钟有些交情的文人。在美铃的印象中,那是一个羸弱颀长的男人,日复一日地蘸着松烟墨题诗作画,偶尔独自小酌一杯,浑身散发出忧愁颓丧的气息。但拜他所赐,红美铃得以在吴钟传授女儿吴荣拳术时旁观,吴钟偶尔一时兴起,也会随意教她几招。
单论练八极拳的天赋,美铃自然不如身为二世之女的吴荣。但在教学过程中,吴钟意外地发现美铃看似柔软的身体韧性十足,硬挺得很,加上超强的记忆力与模仿才能,完全称得上是习武的奇才。
“到底是龙之子啊。”那时,他如此感叹。
其实,那时的美铃还未能理解自己与人类的区别。养父将她保护得太好,很多时候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是一条龙。
此后在吴钟的建议下,养父同意她跟着另一位颇有些神秘的武者练习拳术。与此同时,吴钟仍旧保留着偶尔教美铃一些八极拳招数的习惯。顺其自然地,美铃与吴荣便有了定时切磋的习惯。
最开始,美铃被吴荣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八极拳本就闻名于其暴烈的拳风,在那飓风一般的强力之下,美铃节节败退,连抵挡对方攻击都来不及,更别提还手了。于是她就鼻青眼肿、满身伤痕地回家,让养父给她涂药油。
“不如不打了吧。”养父偶尔会这样说。
美铃就绷着脸摇摇头。她始终忘不掉吴钟说她天赋异禀,不甘心将自己的才能弃若敝履。

美铃对师傅的印象很是单薄。那是一个习惯戴面具的年长女人,头发早已鹤羽一般白,身手却是出人意料的敏捷。美铃在练武方面走的一直是一条粗暴的力量之路,她少数掌握的轻功,全是幼年时期跟着这位师傅学的。
人们会用“身轻如燕”来形容轻功厉害的武者,然而那位师傅早已超越了身轻如燕的境界——她是燕子身上一根最轻的羽毛。不,美铃暗想,师傅的话,应该要把燕子更正为白鹤。
飞檐走壁对于平衡力的要求十分之高,而那正是美铃的弱点——她并不擅长调节自己的肢体能力。师傅便让年幼的她抱住粗长的横梁,就这么在屋子上部高高悬空,并且一吊就是七八个小时。美铃掉下去过好几次,最严重的一次到了头破血流的地步,然而因着她流淌龙血的缘故,缝了几针休息几天后又活蹦乱跳了。
渐渐地,她吊在横梁上时不再感到双臂有如灌铅般沉重,那种最初牢牢揿住她的极致恐惧也开始缓慢消散。到后来,她甚至能够分出一小部分注意力与下方百无聊赖的师傅对话。
“美铃。你习武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打败吴荣姐。”额头的汗水渗进了眼里,像针,刺得她眼球发痛。
泪眼朦胧中她听见师傅轻笑一声,“那可不容易啊。”
美铃有些低落。她与吴荣切磋那么久,比谁都要清楚那是一个多么难以战胜的对手。她当然知道打败吴荣不容易。她想听的不是这个——她想听的明明是师傅的支持与鼓励。
师傅却说:“你会遇到比她更强的对手的。”


14


又一个被吴荣打得一败涂地的傍晚,美铃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
桌上已经摆好香喷喷的菜肴。她的养父说不上多么擅长做饭,但因为没有别的人来做,也便渐渐磨练出了还过得去的厨艺。后来美铃离家,最初那段时间没有饿死在街头,也多半要得益于他当年一时兴起的教导。
她换下浸满汗水的衣服,认真地将脏兮兮的双手洗干净,坐在了饭桌前。焖得圆润晶莹的米粒是北方人钟爱的香软,美铃从小吃惯,直至她数年后在南方吃到硬米饭,才发现自己的口味竟更接近于南方人。
“脚受伤了?”养父问她。
“躲吴荣姐的拳头时崴了一下。”美铃心不在焉地回答,脑内还浮现着今天对战的场景。
如果当时不那样出拳就好了……如果那一刻能够提防对方的左手就好了……怀着这些悔恨的思绪,美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向沉默寡言的养父正在问她问题。
“美铃,你就那么想打败吴荣?”
她嗯了一声,伸出筷子夹了些香椿炒鸡蛋。柔嫩的香椿与甘美的鸡蛋形成绝妙的口感,很是下饭。
“你太心焦了。”养父却没动筷子,仍然温声细语道,“孩子,你可知道‘欲速则不达’?”
“我只记得您教导我‘一寸光阴一寸金’。”
“磨刀不误砍柴功。慢慢来吧,美铃。你是龙之子,你的路要比人类长得多。”
美铃一贯不太喜欢别人提起自己是一条龙,于是便没有回话。她以为养父还会再唠叨几句,可他就此打住,与美铃一样埋头吃起了晚饭。即使是在进食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优雅的——他握筷子的姿势仿佛他握着的其实是名贵的鹅毛笔。

经过数个月的基本功练习,美铃总算做到了“飞檐走壁”。虽然她的轻功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也能凌驾于普通人与一部分武者之上。师傅早就看出她的身子骨天生不那么擅长轻功,看她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便不再强求,转而教导她太极拳。
是的。虽然美铃已经跟着吴钟学过八极拳,但师傅要求她练习另外一种大相径庭的拳术。
“打太极,‘内劲’重要至极。”当时,师傅这么说道。
“您看上去不太像力气大的人。”美铃心直口快。
“嗯,我脾脏比常人虚弱。”师傅苦笑,“我在太极拳上的造诣不高,你只需苦练一段时日,便能轻易超越我。现在,我要用我不会的东西来教导你。”
美铃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既然不会的话,您要怎么教我呢?”
“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见过猪耍拳吗?”师傅大笑着摸了摸美铃的脑袋。美铃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师傅戏谑了。这时师傅放柔了嗓音,“在教你的过程中,我也将学会我不会的东西。你现在还小,以后就会懂的。”


你现在还小——这句话如同一个紧箍咒,无时无刻不桎梏着年幼的美铃。不仅是师傅和养父,当她败在吴荣的拳头下时,过意不去的吴荣也会拿这句话安慰她。
当年的美铃极其不喜欢被人看作小屁孩,总是在想:我要是大一点,再大一点——就好了。却不曾预料到,那看似漫无尽头的童年时光总有一天要到头的。
而数年以后她回想起当初这些稚嫩的情绪,必将尝到那句“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苦涩滋味。


于是美铃每日的基本功变为扎马步。无论烈日炎炎,抑或风雨交加,她始终咬着牙将这项训练坚持。从一开始的四肢无力、脊背僵硬,到后来终于稍微体会到师傅说的那种“内劲”,美铃用了足足一个季节的时间。
话虽如此,她的进步其实已经非常神速了。只是当时的美铃年纪太小,短短几个月对年幼的女孩而言已是一段艰苦漫长的时日。再加上她唯一熟识的习武者吴荣是众所周知的天才少女,没有人告诉过她普通武者的进度是怎么样的,因此她感到“这样还不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所谓“内劲”,实际上是内家拳的一个内功练法。太极拳属于内家拳,八极拳属于外家拳——美铃苦练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拳术。师傅与吴钟的教导是两股强力,将最中间的美铃推搡得狼狈不堪。
美铃鼎盛时期的拳术糅杂了不同的东西,好些时候,她的拳甚至可说是自相矛盾。她数年后教给咲夜的拳也是矛盾的——技巧上是八极拳,意念上却有那么点太极拳的影子。至于这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就只能由她们两人自己去证明了。


15


两年以后。
养父的身体愈发孱弱,连遒劲的书法都变得圆滑柔和了不少。年幼的美铃不以为意,吴钟却担忧得很,隔一段时间便会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草前来拜访。他们会一边喝茶一边低声交谈,那些声音宛若漂絮,融化在裹挟着植物芳香的空气中,从未被年幼的女孩捕捉。
美铃练拳已经到了几乎可说是“痴”的境地。两年前她刚开始体会到“内劲”,便突飞猛进,不出几个月,她开始发现自己在做太极拳的动作时腿脚会自己动起来,而无须经过大脑的思考。后来,她甚至将这种意念驱动身体的技艺运用到了八极拳与轻功当中,令她的师傅都不由惊叹不已。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傅感慨,“想必,现在的你,其实已经超越我了。”
“怎么可能?”美铃觉得有些好笑,“师傅肯定能够轻易把我给打趴下啊。”
“那不是一回事,”师傅摇摇头,“胜负只是相对的基准。”
“师傅,您说话跟我爸爸一样,文绉绉的。”她有些不满地撇嘴。
“哈哈——这对我来说可是褒奖啊。”


生命中总有那么几天是刻骨铭心的,它深深地熔铸在血液中,此生都摆脱不了。即使那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意识表面遗忘,人的行为模式还是会受到根深蒂固的影响。
何况,美铃并没有忘记那一天——

那个下午,面对吴荣一如既往如同山崩地裂的劲力,美铃几年来第一次没有感到那种如蚁附膻的彷徨与恐惧。从太极拳中体会到的劲力似乎转化成了底气,如果说她过去只是想着“若能打败吴荣姐就好了”,那么这一刻她有了将之付诸于实践的自信。
吴荣拳脚齐发,看得人眼花缭乱,一霎时美铃面前仿佛有万千幻影在浮动,每一个影子都有着不输给本体的刚烈。过去美铃总会畏惧于那不知何时就会从本该不可能的地方挥来的拳头,今日却能做到寻觅并正视那份“不可能”。
唯有这时,她才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与吴荣站在同等并且对立的位置。这一刻,她不再是被单方面碾压的虫豸。
她接连躲开吴荣诡谲的拳,屏息凝神,抓准机会,开始了反击。她的第一拳,却不是她引以为傲太极拳,而是与吴荣如出一辙的八极拳。
吴荣有些讶异地皱起眉头。这也难怪,因为自从练太极拳起,美铃始终有着“用从吴钟那里学来的八极拳去对付吴荣是不妥当的”这样的刻板想法,而如今她摒弃了这些纷繁的杂念,仅仅为了胜利而挥出自己的拳头。
然而,她在八极拳上的造诣远远不如吴荣。吴荣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的路数,从容挡下她同样暴烈的拳头,转而用崩开裹迸之法强“开”美铃之“门”,打算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她制服。
美铃却轻巧躲过,仿佛方才用尽全力的出拳仅仅是一个幌子,为的是转移吴荣的注意力。这时她才用上了通过太极拳习得的内劲,手脚简直像具有意识似的,自行选择了最为高效的路径,以阴柔的力度朝着吴荣的身体击去。
这只是习武者之间的平常练习,美铃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攻击吴荣的要害部位——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即使如此,美铃的拳脚击中吴荣的地方都是虽无大碍、却会非常痛的部位,一时间,吴荣的脸色不禁有些发青。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倏忽间转攻为守,好像突然在面前立起一面盾牌,那盾牌又能够在美铃想要以蛮力击破时变作潺潺流水,只能从她的指隙间迅速流失,怎么抓也抓不着。这种刚柔并济的路数,让美铃陷入了苦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吴荣依旧保持下盘稳固,美铃则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难道我又要被吴荣姐打败了吗?这个念头在美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你习武是为了什么呢?”
师傅的声音犹在耳畔。
——我想打败吴荣姐。她在心中默念。
可是……是这样吗?
真的仅仅为了这个?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美铃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片如琥珀般温润的天空。那片姜黄色的天空是她有关生命最初的记忆,它实在过于狭隘,因此,她无比渴望突破薄膜的桎梏,望向外面的世界。于是她动起来。
对,就是这个。美铃想。
——我想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想要“突破”。
我知道我有才能。我要前进、前进,再前进,直到覆盖眼前场所的粗鄙薄膜被撕裂。这样,我才能去看这宽广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美铃头一次掌握到了周遭的“气”。
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那本应丧失力量的拳头,忽地裹挟了一阵凛冽的拳风,猝不及防直击吴荣防御的脆弱处,将其原本稳固流畅的招数拆得七零八碎,趁其慌忙变化路数时,以一招接近诡谲的流星般迅速的拳,刹那便将吴荣击倒在地。
如此一来,便结束了。

直至此时,那种火燎一般的燥热感才尽数袭上美铃的身体。她汗流浃背,浑身酸痛,心脏狂跳不止,渐凉的夜风拂过,带走一部分汗水,给了她灌铅一般沉重的身体些许慰藉。
夕阳将地面染成胭脂色,像血。
吴荣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躺在地上,轻轻地笑着说,“小丫头,你终于打败我了。”
是,我终于打败你了。美铃在心中答。
并且,我会遇见比你更强的对手。


16


“美铃。你认为,武是什么?”
养父挥动手中的毛笔,写出一个酣畅淋漓的“武”字。
美铃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好在,就如她所料——男人并非真的想知道她的答案,而是要告诉她一些东西。
“一个‘正’,一个‘弋’——所谓的‘武’,应是以正义之名发起的攻占。你觉得呢,美铃?”
美铃忙不迭点点头,同时心想:文人还真是擅长把自己没有实践过的东西说得头头是道。
养父面色凝重地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答案。下一刻,他突然在原先那个难得凛冽的“武”字上方画了一个大叉,让美铃猝不及防直接愣在原地。
“不是的,孩子。若一样事物能够被简简单单地说清,则它根本没有让人为之奋斗的价值。‘正弋’不过是文人墨客强加给武者的禁锢,你的武道,必须由你自己来探寻。”男人放下了毛笔,“虽然你现在还小——姑且还是问一下吧,你现在对自己的武道有认知了吗?”
闻言,美铃也端整了一下原先漫不经心的态度,谨慎而认真地回答:“我觉得,我的武道,是‘超越自己’。”
“是吗,真不错。”男人赞叹道。


不久后,便是中秋佳节。
极为罕见地,那一年的中秋,美铃的养父带着她去逛了庙会。实际上美铃年纪小的时候很少真正意义上地与他人建立联系,那时她所认识的世界不过是眼前一方小小的土地,这是因为养父坚持说她终究是一条龙,与人类不同,最好不要过多地融入到人类群体当中。因此,那次逛庙会的经历给美铃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回忆。
除了一件事以外。

“爸爸,我想吃那个!”美铃兴奋地指着不远处一串串红色的糖果。
“糖葫芦吗?”男人笑道,“是因为它跟你的头发颜色相近吧。”
被戳穿的美铃吐了吐舌头,尚存着些许婴儿肥的面颊上迅速地飞起两朵小小的绯云。养父带着她走到摊位前,买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她。她高兴地咬下半只浑圆糖果,瞬间被山楂的酸涩刺激得牙根发痛,只得暂时小心翼翼地啃着脆薄的冰糖外壳。
一串糖葫芦有四只糖果。美铃吃了三个,剩下一只递到养父面前,“爸爸,您吃吧!”
“哈哈……爸爸现在可吃不太了甜——”
话音未落,男人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尽管他已经加以掩饰,还是被美铃听出了咳嗽声中隐藏的痛苦。她被吓了一大跳,紧张兮兮地握住养父冰凉的手,仿佛若她不这样做,养父下一刻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夜色中一般。
她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养父的身体越来越糟糕的事情。但养父非常隐忍,几乎从不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身体状况欠佳的事实,所以她始终觉得这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然而,这个中秋夜,她头一次从他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中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您很痛苦吗?不如我们回去……”
“不。”养父断然拒绝,同时脸上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极难看的笑,“难得带你出来玩,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回去呢。”
后来美铃想,或许这是因为他清楚——他第一次带她逛节日庙会,也会是他最后一次带她逛节日庙会。

之后,养父带着美铃去看了皮影戏。
白色幕布上兽皮制作的人物剪影在温暖烛光的浸润下活灵活现,幕后艺人巧舌如簧,加上恰到好处的打击乐与弦乐,一下子将美铃带入到故事情节当中。她到底是喜欢新鲜有趣的事物的年纪,很轻易地便短暂遗忘了方才对养父健康情况的担忧,仅仅沉浸于眼前浓重的中秋氛围。
“……后羿思念妻子,便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嫦娥平时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的嫦娥。”配合着一段激烈的打击乐,故事结束了。
观影人群渐渐散去,美铃却恍若身处梦境,怔怔地坐在长椅上。养父也并没有催她走,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累了。
周围的欢笑声仿佛摇曳的风铃,飘进美铃的耳里,在狭窄的甬道内回荡出虚幻的快乐。美铃忽然觉得有点儿冷,不禁微微地打了个寒战。她仰起头,夜空云翳遍布——幸好没有下雨,否则大家就不能赏月了。那轮皎洁的银色圆盘,边缘泛着淡淡的橘黄,让美铃想起不慎吃下年橘的那种酸楚。又或者只是刚刚糖葫芦里的山楂唤醒了她的回忆。
不知为何,这个故事让她感到难过。那种凄清似乎渗进了她的心脏,撕扯柔软的瓣膜,缠绵的疼痛令她不知觉间攥紧了拳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她右方响起。
美铃惊异地望向右边的座位——她记得就在刚才那里还是没有人的。她又扭过头去试图求助养父,却发现养父低垂着头似乎在小憩,她不忍打扰,只得独自一人面对那个向自己搭话的女人。
“请问您是……”
“我没有名字。”女人微笑着说。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如同仙女一般虚幻而无可触及。
美铃一时语塞。
“去看这宽广的世界吧。”女人站起来,“以及,去打败更强的对手吧。”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去,姜黄色的背影如同美铃最初想要突破的那片天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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